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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袖瑶台里的春寒
金陵三月,柳絮纷飞如雪。袖瑶台临河而建,朱漆栏杆映着秦淮粼粼波光,白日里笙歌暂歇,唯有檐角铜铃随风轻响,一声声敲在人心上。
单贻儿倚在二楼的雕花窗前,手中捧着一卷《乐府诗集》,目光却落在楼下庭院里那个穿杏黄衫子的身影上。
那是蜡梅。
蜡梅十九岁,在袖瑶台已待了六年。她生得不算绝色,但有一副清亮的好嗓子,唱起《牡丹亭》来能叫人落下泪来。她性子温软,像春日里化开的蜜糖,对谁都含着三分笑意。楼里的姐妹都说,蜡梅是最好相遇的,从不见她与人红脸。
“贻儿姐姐在看什么?”
身后传来软语,是住隔壁房间的玉簪。单贻儿合上书卷,微微侧身:“看蜡梅呢。她这几日似乎总在楼下等人。”
玉簪凑到窗边,顺着视线望去,噗嗤一笑:“可不是么?那位赵公子连着来了七八日,专点蜡梅唱曲。出手也阔绰,前日还送了她一支赤金簪子。”
单贻儿眉头微蹙。
赵公子——三日前第一次来袖瑶台时,单贻儿曾远远见过一面。四十上下年纪,穿着靛蓝绸衫,外罩墨绿比甲,头戴方巾,打扮得斯斯文文,像是个读书人。可他那双眼睛,看人时总在估量着什么,像当铺掌柜审视货品。
“你可知这赵公子底细?”单贻儿轻声问。
玉簪摇头:“妈妈说他是个往来各地的丝绸商,说话带着北地口音。出手大方就是了,管他什么来历。”
正说着,楼下传来脚步声。赵公子踏进院子,蜡梅立刻迎上去,脸上绽开的笑容比三月桃花还艳。赵公子从袖中取出一支玉钗,亲手为她簪在鬓边,两人低声说笑着,朝后院假山方向去了。
单贻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。
她在青楼这三年,见过太多笑脸背后的算计。那个赵公子的眼神,她太熟悉了——那是猎人打量猎物的目光。
二、私奔月夜
五日后,春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。
单贻儿被窗外隐约的啜泣声惊醒。她披衣起身,推开房门,廊下昏暗的灯笼光里,蜡梅正蹲在角落里,肩头不住地颤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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